《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及相关规定的解释方法

《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及相关规定的解释方法一一从中国民事审判方式改革的实践出发季桥龙【摘要】《民事诉讼法》第64条和《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2条是关于举证责任的规定。中国民事审判方式改革实践过程中，恰逢外国举证责任理论的引进。外国理论与中国实践的结合，悄然引发了举证责任解释方法的摇摆不定，直接导致司法实践的迷惑。理论的产生有其本土起源，举证责任作为民事诉讼的脊梁，这种先天特性，决定了其解释方法首先要从中国本土出发，从中国民事审判方式改革的背景入手。%BothArticle64ofCivilProcedureLawandArticle2ofSomeProvisionsonEvidenceinCivilProceduresareprovisionsaboutburdenofproof.MethodsofciviladjudicationinChinaarebeingreformedwhentheoriesofburdenofproofareintroducedfromforeigncountries.TheintegrationofforeigntheoriesandChinesepracticebringsaboutvacillatingapproachestointerpretingburdenofproofwhichconfusesjudicialpractice.Anytheoryhasitsorigin.Asthebackboneofciviladjudication,burdenofproofshouldbeinterpretedinthebackgroundofthereformofciviladjudicationmethodsinChina.【期刊名称】《山东警察学院学报》【年(卷)，期】2012(024)002【总页数】6页(P45-50)【关键词】审判方式改革;举证责任;解释方法【作者】季桥龙【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北京100732【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D915.220世纪90年代，民事审判方式改革与德国现代举证责任理论全面引进不期而遇。客观举证责任理论逐步为司法实务界或多或少的认识，在〃狼来了”的叫喊声中，疑难案件中事实的〃真伪不明”问题被作为结论性的前提认识而前置，一跃成为家喻户晓的常规武器。随着民事审判方式改革的推行，在学习借鉴德国、日本等国家民事诉讼经验的过程中，〃真伪不明”如何克服的问题，成为全国民事审判系统着重考虑的对象。当事人突然面对真伪不明和举证责任这两个司法政策新生事物，经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外国理论与中国实践的结合，悄然引发了举证责任解释方法的摇摆不定，直接导致司法实践的迷惑。为此有必要研究实践案例，对有关法条作全面解释。一、据以讨论的法律条款和案例1.法条1991年《民事诉讼法》第64条规定了3款：第1款规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第2款规定，“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因客观原因不能自行收集的证据，或者人民法院认为审理案件需要的证据，人民法院应当调查收集。”第3款规定，〃人民法院应当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地、客观地审查核实证据。”2002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以下简称《民事证据规定》）第2条规定了两款：第1款规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诉讼请求所依据的事实或者反驳对方诉讼请求所依据的事实有责任提供证据加以证明。”第2款规定，〃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证明当事人的事实主张的，由负有举证责任的当事人承担不利后果。”2.典型案例分析《最高人民法院公报》2006年第10期刊登了“张志强诉徐州苏宁电器有限公司侵犯消费者权益纠纷案”。［注］本案的基本案情：原告张志强称本人从被告苏宁公司购买一台冰箱，后因该冰箱存在质量问题进行调换，被告苏宁公司用旧冰箱冒充新机器予以调换，存在欺诈行为。故要求被告双倍返还购货款并赔偿误工费、交通费、电话费等损失共计3320元。被告苏宁公司辩称：被告给原告张志强调换的冰箱是新机。亦无质量问题，不存在欺诈行为，请求法院驳回张志强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经审理查明：2004年1月1日，原告在被告苏宁公司以1600元的价格购买1台依莱克斯BCD-170K型冰箱（以下简称第1台冰箱）。后因该机出现质量问题，被告两次上门进行维修仍未修复，遂于2004年7月24日为原告更换1台同品牌同型号的冰箱（以下简称第2台冰箱）。当日，被告的工作人员将第2台冰箱送至原告住宅楼下，在原告及其家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自行拆除外包装后，将第2台冰箱抬上楼交给原告的家人。被告的工作人员未经原告及其家人验货，未收回第1台冰箱的三包凭证、说明书等资料，同时也未将第2台冰箱的三包凭证等资料留下，未办理必要的交接手续，即带第1台冰箱离开。后原告发现第2台冰箱上有污渍、霉斑等，认为该冰箱系使用过的旧冰箱，遂与苏宁公司进行交涉。双方协商未果。本案争议的焦点是被告苏宁公司提供的第2台冰箱是否为新机，被告是否存在欺诈行为。一审法院认为经营者为消费者提供商品或服务时，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消费者亦有权知悉其所购买、使用的商品或接受的服务的真实情况。本案被告苏宁公司是长期专门从事家用电器经营的商家，在避免纠纷、解决纠纷方面，较普通消费者具有更为丰富的经验，应当具备足够的能力来证实交付原告的第2台冰箱为新机。因此，证明第2台冰箱为新机的举证责任应由被告承担。现被告无证据证实第2台冰箱为新机，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因被告未能证明其提供的第2台冰箱是新机，一审法院根据举证责任的分配，判决支持了原告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是通过比较双方当事人的举证能力来做利益衡量，决定举证责任的分配）。被告败诉后，向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二审法院认为，要确定上诉人为被上诉人更换的第2台冰箱是否为新机，首先必须明确举证责任的分配，即由谁对第2台冰箱是否为新机进行证明。根据我国现行法律的规定，一般的举证责任分配原则是“谁主张，谁举证”，即提出诉讼请求的一方当事人应对其诉讼主张承担举证责任。但是，法律同时也设置了举证责任分配的特殊规则，即举证责任倒置。本案既不属于应当适用举证责任倒置的情形，故本案不应适用举证责任倒置，而应该按照举证责任分配的一般原则确定举证责任。被上诉人主张第2台冰箱是使用过的旧机器，即应由其举证加以证明，一审法院将该项举证责任分配给上诉人不当。一审期间，被上诉人虽然提交了关于第2台冰箱情况的录像带，但没有其他证据相互印证，不能仅根据该录像带认定第2台冰箱是使用过的旧机器，被上诉人主张第2台冰箱是使用过的旧机器证据不足，上诉人的上诉理由成立，予以支持。张志强认为二审判决有错误，向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再审，徐州中院决定再审。徐州中院再审后认为，再审申请人张志强主张苏宁公司承担惩罚性赔偿责任，即应对苏宁公司存在欺诈行为承担举证责任。本案中，张志强已经提供了其制作的录像带，用以证明苏宁公司为其调换的第2台冰箱不是新机器，且存在诸多表面缺陷。同时，第2台冰箱如果是新机器，应当附有随机单证，苏宁公司亦承认未向张志强提供第2台冰箱的随机凭证（合格证、维修单、使用说明书等）。苏宁公司如有异议，应就其行为不构成欺诈承担举证责任。苏宁公司提供的第2台冰箱的储存单、提货单及送货人的证言，仅表明其送货的过程，并不能证明第2台冰箱为全新的机器，其提交的证据缺乏证明力，应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据此，徐州中院做出了撤销二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的再审判决。李浩教授认为，该案件中双方当事人争议的事实并不算复杂，当事人在一审、二审、再审中提交的证据也相同，但一审法院判决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二审法院否定了一审判决中的双倍返还，在是否存在欺诈这一争点上改判被告胜诉，再审法院又撤销了二审判决关于这一争点的判定，使判决结果回到一审。笔者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波折，一方面是由于法官们对举证责任分配的认识不同，另一方面，更反映出案件的当事人和法官对举证责任的概念内涵把握不清。李浩教授也认为，虽然法院在本案裁判中多次用了举证责任这一术语，但再审法院对该案件的判决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举证责任判决，因为举证责任判决是以待证事实真伪不明为前提的。而在本案中，法官通过对照双方当事人提交的证据后，认为张某提出的证明该冰箱是旧冰箱的证据的证明力明显大于苏宁公司提出的证明该冰箱是新冰箱证据的证明力。苏宁公司所举的反证不能推翻张某的本证，因而形成了系争冰箱是旧冰箱的心证。在二审程序中，二审法官认为张志强提供的录像带不可信，在质证时未将其当庭播放，而再审时播放了录像带。也就是说，再审法院是在查明案件事实后做出判决的。[1]从实践中反映的问题来看，更为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忽视了举证责任概念的解释方法，盲目草率地运用客观举证责任来裁判。虽然各级法院在本案裁判中多次用了举证责任这一法律术语，但再审法院对该案件的判决实际上并不是以待证事实真伪不明为前提而做出的客观举证责任判决。其实，本案举证责任问题的迷惑，并不在于举证责任的分配，而是主观举证责任概念的理解和适用发生了问题。本案并无所谓客观举证责任的适用空间，只要法官妥当地把握证明标准和举证责任的关系，就不会发生如此折腾的诉累。回味本案的艰辛历程，我们不难发现本案在举证责任方面存在至少三个问题：一是对举证责任与证明标准的关系认识不清，二是对举证责任的适用范围认识混乱，三是混淆举证责任的概念和举证责任分配。二、我国对于举证责任涵义的解释理论界的一种倾向是认为2002年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是在借鉴了国夕卜先进的证据法理论的基础上制定的。该司法解释公布后，实务界就有关于第2条举证责任的规定的评价：〃《规定》在《民事诉讼法》第4条的基础上，借鉴理论界的成果，在第2条对举证责任的含义作出规定”。“有关举证责任的含义，其他国家的理论和实践一般认为，证明责任有主观证明责任和客观证明责任或者举证责任和说服责任双重含义，我国理论界的理解与其他国家基本一致，认为举证责任包括行为意义的举证责任和结果意义的举证责任。行为意义上举证责任是指当事人对其主张的事实所负担的提供证据加以证明的责任，结果意义的举证责任是指待证事实处于真伪不明时，主张该事实的当事人所应承担的不利后果。行为意义的举证责任强调的是当事人的举证行为，结果意义的举证责任强调的是在作为裁判基础的事实处于真伪不明时，法院如何裁判的问题。"[2]应当说，上述观点是当前我国民诉法学界普遍的看法；由于该文作者是最高人民法院参与起草司法解释的人员，因此这种观点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我国司法界对证明责任的通常的理解。该表述暗含了三层意思：一是举证责任，无论是行为责任还是结果责任，都是当事人所承担的某种责任；二是结果责任承担的前提是出现了真伪不明，而真伪不明是由当事人没有尽到行为责任所致，也就是说，行为责任、结果责任之间具有逻辑上的因果关系；三是结果责任不是某种抽象的东西，而是一种现实的责任，即在诉讼中实际出现了真伪不明的情况时当事人所承担的败诉结果。如何真正揭示举证责任的本质，正确理解不同场合中举证责任的确切含义，必须正确认识行为责任与结果责任的关系，结果责任的存在应当是促使当事人履行行为责任的原因，负担潜在结果责任的一方首先需要在诉讼中提供证据。有学者总结了行为意义上的举证责任与结果意义上的举证责任两者间的区别：〃承担责任的原因不同、承担责任的条件不同、责任发生的时间不同、责任转移与否不同、能否由双方当事人负担的不同、能否预先在双方当事人之间分担不同、能否由代理人或代表人承担不同、能否强化的不同。”由于我国《民事诉讼法》第64条关于举证责任的含义不全面，只规定了〃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对当事人未提供证据或者待证事实真伪不明的情形没有涉及。审判实践中，在当事人不能提供证据或者不能提供充分证据时，法院不敢作出判决，甚至在事实真伪不明时回避裁判或者拒绝裁判，违背了“法官不得拒绝裁判”的司法原则。所以，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的《民事证据规定》第2条在《民事诉讼法》第64条的基础上借鉴理论界的成果，同时规定了举证责任的行为责任和结果责任。[3]就确认性证明责任与证据提供责任的关系，我国有学者认为二者是本质与现象的关系。在诉讼证据来源问题上，李浩教授认为，我国《民事诉讼法（试行）》采用两条腿走路的办法。《民事诉讼法》第56条中一方面规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另一方面规定〃人民法院应当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地、客观地收集和调查证据”，并且将两者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这样规定，原本是为了既发挥当事人举证的主动性，又强化审判人员调查收集证据的责任心，更便于查明案件的真实情况。但是，《民事诉讼法（试行）》实施以来的司法实践表明，上述规定未能起到立法时预期的效果，而且由于过分强调人民法院调查收集证据的工作，造成了提供证据问题上当事人与人民法院的〃错位”，主要应由当事人负担的收集证据的责任落到了人民法院身上。这种情况不但影响了法院的办案效率，而且人民法院在证明活动中审查核实证据的职能受到了抑制。为了纠正这种被扭曲了的当事人与人民法院的关系，立法机关在修订民事诉讼法时，对《民事诉讼法（试行）》第56条作了实质性修改，改为〃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第1款）。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因客观原因不能自行收集的证据，或者人民法院认为审理案件需要的证据，人民法院应当调查收集（第2款）。人民法院应当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地、客观地审查核实证据（第3款）”。民事诉讼法的这一新规定强调证据主要应当由当事人收集和提供，体现了强化当事人提供证据责任的精神，使得当事人和人民法院在证明活动中重新回到了各自正确的位置上。[4]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我国学者对举证责任概念和内涵的行为意义和结果意义的解释，目的直指司法实践中举证责任分配理解与适用的混乱，这与德国客观举证责任的目的直指案件事实〃真伪不明”有本质的不同。德国通说的现代证明责任理论并不是这样认为的。例如，普维庭教授指出：“证明活动与客观证明责任无关。加之责任系以当事人的活动为前提，否则当事人就得承担不利后果，因此，与客观证明责任无关。客观证明责任的概念与当事人的活动没有丝毫联系，它针对的是真伪不明。”[5]这样看来，主观举证责任（行为责任）与客观举证责任（结果责任）没有逻辑上的因果关系，客观证明责任甚至根本上就不是当事人的责任。另外，普维庭教授又指出，“事实上客观证明责任是一种法定的风险分配形式……即对事实状况的不可解释性的风险所进行的分配。这种抽象的风险分配在每一个诉讼开始之前就已经存在。就像实体法的请求权规范一样。”[6]客观证明责任也不是一种现实的责任。正如国内许多学者借鉴国外卜学者的某些表述，“结果意义的举证责任强调的是在作为裁判基础的事实处于真伪不明时，法院如何裁判的问题”；这些表述往往不能具体解释，在事实真伪不明的情况下，法官是如何根据事实和法律进行推理并得出作为推理结果的判决的。对此，国外卜理论却精辟地指出，〃当诉讼中出现真伪不明时，法官所面临的问题和当事人所面临的问题是截然不同的。法官要在要件事实真伪不明的条件下解决如何适用法律，而当事人面临的是谁承担由此带来的不利后果。”[7]前一问题的解决，是后一问题得以解决的前提，我国理论和实务中，对举证责任的研究侧重于对后一问题即当事人谁来承担不利后果展开论证，较少关注法官如何根据法律规定来解释和克服〃真伪不明”现象。可见我国关于举证责任双重含义的表述，与德国现代证明责任理论并不一致，在语境、内容范围和适用逻辑上存在区别。我们不得不反思，这种生搬硬套的做法是否一定就能符合我们的国情和法律体制，许多判例的事实表明，德国客观举证责任的概念体系在中国解释运用的根基极不牢靠，主要障碍是：人们认识事物的习惯，法律体系对法官认定案件事实的要求。三、解释不清导致司法实践中出现的问题由于德国通说的证明责任理论与我国审判方式改革中总结的举证责任的内在涵义存在微妙而又很关键的区别，导致在强行对接国夕卜理论过程中出现了许多负面效果。暂且不论客观举证责任判决在中国存在的合法性如何，在实践中，反映问题最为强烈的就是法官简单运用客观举证责任判决现象，原因是作为客观举证责任要求的真伪不明，必须是假定在法官自由心证用尽时才可能发生，但是何谓法官自由心证用尽，存在较大的解释随意性。对当事人而言，〃真伪不明”有时就像一支暗藏的冷箭，是否放出以及何时放出，都很难预测。客观举证责任概念的存在就诱使法官逃避本应该承担的审判职责，成为法官维□责”的借口，只要当事人不能举证便依客观举证责任判决其败诉，而不愿花时间精力去发现真实，甚至不顾案件的具体情况。［8］这种现象直接引起了诉讼当事人对法官的失望，人民法院裁判的公信力大打折扣。理论研究中，我国学者提倡的区分结果意义上的举证责任与行为意义上的举证责任，目的就是直奔举证责任的分配热点或核心主题。笔者认为，举证责任的分配原则虽然是举证责任理论中的核心关注，但是我们始终不能忘记我们国家举证责任制度的概念根基，举证责任的概念解释方法必须始终如一，贯穿整个诉讼程序。所以，固然在举证责任分配上，李浩教授认为应当采用法律要件分类说作为基本原则，并且认为这已经是我国理论界绝对主流的观点。［9］以笔者在司法实践中的体会，非常赞同李浩教授的观点。民事审判方式改革以来的实践是一个大熔炉，我国学理和司法实践中对举证责任概念的理解存在着许多粗放型的问题。事实证明，〃真伪不明”判决的弊端是不言而喻的，即使在罗森贝克和普维庭看来也是应当尽量避免适用客观举证责任来做出判决的。德国的通说也认为证明责任的运用是最后一个环节，是在自由心证用尽时。但在我国却被经常当做常规程序来用，造成了法官的懒惰或推卸审判义务，而对当事人而言，就更加无所适从了。体现在实践中，就容易急功近利，在基本概念不清晰的情况下，就将矛头直指举证责任分配，盲目适用所谓客观举证责任裁判，直接导致案件裁判实现的法律真实与实际客观真实差距过大，引发了许多不必要的纠错程序和社会信访实践发生。总结实践中举证责任概念内涵不清带来的诸多问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法官的知难而退，怠于审判。一方面，忽视证明过程中当事人举证的作用，不尽职查明案件事实，滥用真伪不明。另一方面，一味探究实体法要件事实，忽视间接事实和辅助事实的作用，机械办案，影响案件实体公正。这些现象，渐渐脱离了辩论主义精髓，反而直接导致了案件事实认定的不确定性扩大，客观举证责任判决的效果适得其反。当事人的怠于证明或者不愿意尽类似德国法上的事案解明义务，而且这种义务在我国还没有法律依据，真伪不明现象如果允许定格，会诱使当事人向法官寻租，造成司法腐败。未能有效定纷止争，带来纠纷解决的不彻底。真伪不明在实际操作中缺少可把握性，在心理上，败诉当事人与其接受案件事实是〃真伪不明”的判决，还不如彻彻底底地接受案件事实是“伪”的判决。因为，真伪不明离胜利仅差一步之遥，且在心'证把握上是主观的，难以让当事人胜败皆服，经常是双方当事人都会对证明的中途而废而不满。立法和司法理解上的费劲和操作上的繁琐，法官和当事人都可能在〃真”与〃真伪不明”、“伪”与〃真伪不明”之间举步不前。中国的法官、律师、当事人并不具备德国理论所依存的社会中法官、律师、当事人那样均衡的法律素养，在中国经常发生当事人诉讼能力悬殊现象，客观举证责任下真伪不明的状态表述千奇百怪，裁判的公正性低。中国法制上的查明案件事实要求与法官实际上在客观举证责任概念指引下寻求〃真伪不明”状态以减轻自身审判负担倾向之间存在矛盾，引发法官主观上想适用客观举证责任判决，但在认定事实理由上却又不敢用真伪不明的表述，以致违心地认定〃真”或〃伪”。这样在事实〃真伪不明”和〃真伪分明”之间存在不一致，再审程序的运作也会不畅，裁判的公信力大为降低。四、研究该法条解释方法的意义法律是一套规则体系，也是一套概念体系。适用范围、构成要件和法律效果，都是通过法律概念来表述的。法律是一套概念、原则、制度和理论的体系，其基础是一整套有严密逻辑关系的概念，掌握了这套概念，就掌握了法律思维的框架。实践表明，法官在裁判中、律师在处理案件中、学者在分析案例中，如果出现失误，往往源于没有掌握好这套概念体系或者发生了概念混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概念是人类的发明，是用文字表述的，是科学思维的工具。因此，概念性是文义解释的根据，解释法律必须先从文义解释入手。概念有其内涵、夕卜延，概念有其模糊边界，即概念具有模糊性，这就决定了文义解释可能得出多个解释结果。当采用文义解释，得出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解释结果时，就需要进一步采用其他解释方法。正是因为法律有概念性，才使法律的解释成为可能，使法律人（法官、律师、法学者等）有用武之地。也正是因为法律的概念性，决定了法学是一门高度专业化的学问，不可能做到〃通俗化”。但是，作为物之反面，法律为人而制定，法律的概念应当能够为广大民众所理解。我们只有掌握这套法律的概念体系，才能谈得上正确解释适用法律。对《民事诉讼法》第64条和《民事证据规定》第2条的解释，需要正面回答的问题很多，但是无论如何，这种回答首先必须在中国语境下展开。外国理论固然有其合理性或先进性，但是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过去近20年来，学界对于举证责任解释方法的摇摆不定，直接导致司法实践的迷惑，其根源在于对于诉讼法的实践必须根源于本土国情的第一要素认识不够。面对诉讼法实践中的具体问题，在解释方法上，直接采取比较法的方法有失针对性。在中国语境下解释举证责任，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我们需要深刻分析问题所赖以存在的土壤环境。例如：如何理解中国司法传统中的法官调查取证，组成《民事诉讼法》第64条的3款条文之间的关系如何认定；举证责任的概念与举证责任的分配有何异同；中国举证责任概念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历史；两大法系在举证责任认识上的基本区分，两大法系下的举证责任如何在诉讼过程中展现其丰富的内涵，这些含义之间的关联如何；在具有成文法系特点的我国，学理上的主观举证责任与客观举证责任之间是何逻辑关系，对其作怎样的解释才能符合中国实际和未来发展趋势；我们如何在民事诉讼运行过程的始终，把握举证责任概念解释的一致性；如何认识举证责任的法律适用，《民事诉讼法》及相关证据司法解释的条文应该如何解释，在具体适用中如何与法官的事实裁判权相协调；举证责任与证明标准之间有何关联，实践中法官遇到疑难事实案件时都是怎样形成判决的；如何理性的看待案件事实的真伪不明问题，真伪不明的克服都有哪些方法。在哲学意义上，如何看待举证责任所依存的认识论和知识论背景，案件的客观真实和法律真实是什么关系；什么是事实不能认定，事实怎样认定；〃真伪不明”是必然的还是临时的，怎样克服，在哪一个阶段克服，对这种克服如何实施权利的救济。在国家和法制视角上，如何认识司法的地位和作用，社会纠纷的解决是否要绝对具有可预测性，我们如何评价法官在案件事实认定中的贡献。在法学方法上，如何以事实的认定来看实体法、程序法和证据法之间的联系；我们如何在实践中保障当事人举证责任的履行，其保障的依据又如何解释；民事权利、宪法诉权、证明权等权利形态对举证责任的作用如何。我们应该有勇气承认一切得到人们认可的案件事实认定和相应的裁判方式。对多元化案件事实认定方式的认可，是现代社会法律人最大的诚信和坦率。客观举证责任的理论在中国的尝试表明，真伪不明问题的扩大化，反而纵容了司法不公问题的产生，当事人和法官都有懈怠的借口。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中国有关案件事实〃真伪不明”问题的凸显，仅仅是特定思维模式下讨论的前提假设，并非“绝对真理”。从中国民事审判方式改革背景考察，举证责任的概念只能是中国本土的解释。客观举证责任理论体系的移植，在中国必然水土不服。客观举证责任判决克服真伪不明的条件，严格意义上讲，在中国是不具备的。理论的产生，有其本土起源，举证责任作为民事诉讼的脊梁，这种先天特性，决定了其解释方法首先要从中国本土出发，从中国民事审判方式改革的背景入手。[参考文献]【相关文献】李浩.民事判决中的举证责任分配——以公报案例为样本的分析[J].清华法学，2008,⑹.宋春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的理解与适用[J].法律适用，2002,(2).[4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